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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慈欣《三体前传:球状闪电》

【发布/编辑时间:2023-11-20 15:24:46  来源:1mi.xyz 收集整理】  作者:1mi  字体:【 报错
内容简介:
没有《球状闪电》,就没有后来的《三体》!
《三体》前传!
亚洲首位雨果奖得主刘慈欣的三大长篇之一!(《三体》《球状闪电》《超新星纪元》)
《球状闪电》拥有最狂野的想象力!
带你从另一个维度观察世界!
全面展现刘慈欣对人生的终极思考!
《三体》中解决可控核聚变的顶级物理学家丁仪,正是《球状闪电》中找到球状闪电的关键人物。
《三体》中一号面壁人的幽灵军队计划,正是来自于《球状闪电》。
《球状闪电》中的疑似宇宙观察者,为《三体》中的智子出现铺陈了线索。
《球状闪电》和《三体》是刘慈欣两个不同时期的巅峰之作,《球状闪电》是他对人生的终极思考,《三体》则是他对宇宙的终极思考。
过一个美妙的人生并不难,关键在于你迷上的是什么。
某个离奇的雨夜,一颗球状闪电在一瞬间将少年的父母化为灰烬,而他们身下的板凳却分毫无损。
从此少年踏上了研究球状闪电的旅程,死亡者的幽灵笔迹、前苏联的地下科技城、次世代的世界大战……
球状闪电意外成为了战争中决定祖国存亡的终极武器!
一个从未有人想像过的未来,在宇宙观察者的注视下,悄然降临在人类面前……
说明
本书中对球状闪电特性和行为的描写均以真实历史记录为依据
序曲
今天是我的生日,直到晚上爸爸妈妈点上了生日蛋糕的蜡烛,我们三个围着十四个小火苗坐下来,我才想起这事。
这是个雷雨之夜,整个宇宙似乎是由密集的闪电和我们的小屋组成。当那蓝色的电光闪起时,窗外的雨珠在一瞬间看得清清楚楚,那雨珠似乎凝固了,像密密地挂在天地间的一串串晶莹的水晶。这时我的脑海中就有一个闪念:世界要是那样的也很有意思,你每天一出门,就在那水晶的密帘中走路,它们在你周围发出丁零丁零的响声,只是,这样玲珑剔透的世界,如何经得住那暴烈的雷电呢……世界在我的眼中总和在别人眼中不一样,我总是努力使世界变形,这是我长这么大对自己唯一的认识。
暴雨是从傍晚开始的,自那以后闪电和雷声越来越密,开始,每当一道闪电过后,我脑海中一边回忆着刚才窗外那转瞬即逝的水晶世界,一边绷紧头皮等待着那一声炸雷,但现在,闪电太密集了,我已分不出哪声雷属于哪个闪电了。
在这狂暴的雷雨之夜最能体会出家的珍贵,想象着外面那恐怖危险的世界,家的温暖怀抱让人陶醉。这时,你会深深同情外面大自然中那些在暴雨和雷电下发抖的没有家的生灵,你想打开窗子让它们飞进来,但你又不敢这么做,外面的世界太可怕,你不敢让一丝外面的恐怖气息进入到家的温暖的空间里来。
“人生啊,人生这东西……”爸爸一口气喝干了一大杯酒,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一簇小火苗说,“变幻莫测,一切都是概率和机遇,就像在一条小溪中漂着的一根小树枝,让一块小石头绊住了,或让一个小旋涡圈住了……”
“孩子还小,听不懂这些。”妈妈说。
“他不小了!”爸爸说,“他已到了可以知道人生真相的时候了!”
“你自己好像知道似的。”妈妈带着嘲讽的笑说。
“我知道,当然知道!”爸爸又干了半杯酒,然后转向我,“其实,儿子,过一个美妙的人生并不难,听爸爸教你:你选一个公认的世界难题,最好是只用一张纸和一支铅笔的数学难题,比如哥德巴赫猜想或费尔马大定理什么的,或连纸笔都不要的纯自然哲学难题,比如宇宙的本源之类,投入全部身心钻研,只问耕耘不问收获,不知不觉的专注中,一辈子也就过去了。人们常说的寄托,也就是这么回事。或是相反,把挣钱作为唯一的目标,所有的时间都想着怎么挣,也不用问挣来干什么用,到死的时候像葛朗台一样抱着一堆金币说:啊,真暖和啊……所以,美妙人生的关键在于你能迷上什么东西。比如我——”爸爸指指房间里到处摆放着的那些小幅水彩画,它们的技法都很传统,画得中规中矩,从中看不出什么灵气来。这些画映着窗外的电光,像一群闪动的屏幕,“我迷上了画画,虽然知道自己成不了凡·高。”
“是啊,理想主义者和玩世不恭的人都觉得对方很可怜,可他们实际都很幸运。”妈妈若有所思地说。
平时成天忙碌的爸爸妈妈这时都变成了哲学家,倒好像这是他们在过生日。
“妈,别动!”我说着,从妈妈看上去乌黑浓密的头发中拔出一根白头发,只白了一半,另一半还是黑的。
爸爸拿着那根头发对着灯看了看,闪电中,它像灯丝似的发出光来。“据我所知,这是你妈妈有生以来长出的第一根白发,至少是第一次发现。”
“干什么吗你?!拔一根要长七根的!”妈妈把头发甩开,恼怒地说。
“唉,这就是人生了。”爸爸说,他指着蛋糕上的蜡烛,“想想你拿着这么一根小蜡烛,放到戈壁滩上去点燃它,也许当时没风,真让你点着了,然后你离开,远远地你看着那火苗有什么感觉?孩子,这就是生命和人生,脆弱而飘忽不定,经不起一丝微风。”
我们三个都默默无语地看着那一簇小火苗,看着它们在从窗外射入的冰冷的青色电光中颤抖,像是看着我们精心培育的一窝小生命。
窗外又一阵剧烈闪电。
这时它来了,是穿墙进来的,它从墙上那幅希腊众神狂欢的油画旁出现,仿佛是来自画中的一个幽灵。它有篮球大小,发着朦胧的红光。它在我们的头顶上轻盈地飘动着,身后拖着一条发出暗红色光芒的尾迹,它的飞行路线变幻不定,那尾迹在我们上方划出了一条令人迷惑的复杂曲线。它在飘动时发出一种啸叫,那啸叫低沉中透着尖利,让人想到在太古的荒原上,一个鬼魂在吹着埙。
妈妈惊恐地用双手抓住爸爸,我恨她这个动作恨了一辈子,如果她没那样做,我以后可能至少还有一个亲人。
它继续飘着,仿佛在寻找着什么,终于它找到了。它悬停在爸爸头顶上半米处,啸叫声变得低沉,断断续续,仿佛是冷笑。
这时我可以看到它的内部,那半透明的红色辉光似乎有无限深,从那不见底的光雾的深渊中,不断地有大群蓝色的小星星飞出来,像是太空中一个以超光速飞行的灵魂所看到的星空。
后来知道,它的内部能量密度高达每立方厘米两万至三万焦耳,而即使是TNT炸药的能量密度也不过每立方厘米两千焦耳。虽然它的内部温度高达一万多度,表面却是冷凉的。
爸爸向上伸出手,他显然并不是去摸它,而是想护住自己的头部。当他的手伸到最高点时,似乎产生了一种吸力,把它吸到手上,就像一片叶子的细尖吸下了一滴露珠。
一道炫目的白炽,一声巨响,仿佛世界在身边爆炸。
当眼睛因强光造成的暗雾散去后,我看到了将伴随我一生的景象:像在图像处理软件的色彩模式中选了黑白一样,爸爸和妈妈的身体瞬间变成了黑白两色的,更确切地说是灰白色,黑色是灯光在皱折处照出的阴影。那是一种大理石的颜色。爸爸的手仍旧向上举着,妈妈仍旧倾身用双手抓着爸爸的另一只手臂,在这两尊雕像的面容上,那两双已石化的眼睛仍旧栩栩如生。
空气中有一种怪异的气味,后来我知道那是臭氧的气味。
“爸!”我喊了一声。没有回答。
“妈!”我又喊了一声。没有回答。
我向那两尊雕像靠过去,这是我一生中最恐惧的时刻。我以前经历过的恐惧大多在梦中,在噩梦的世界中我之所以没有精神崩溃,是因为我的一个下意识在梦中仍醒着,一个声音在我意识最偏远的角落对我喊:这是梦。我现在也在心里拼命地冲自己这样喊,这是支撑我走过去的唯一动力。我伸出颤抖的手,去触碰爸爸的身体,当我的手接触到他肩部那灰白色的表面时,感觉像是穿透了一层极薄极脆的薄壳。我听到了轻微的噼啪声,像是严冬时倒入开水的玻璃杯的爆裂声,两尊雕像在我眼前坍塌下去,像一场微型的雪崩。
地毯上出现了两堆白灰,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但他们坐过的木凳还在那里,上面也落了一层灰。我拂去上面的灰,看到它的表面完好无损,而且摸上去是冰凉凉的。我知道,在火葬场的炉子中,要把人体完全化为灰烬,要在两千度的高温下烧三十分钟,所以这是梦。
我茫然四顾,看到有烟从书架中冒出来,有玻璃门的书架中充满了白烟。我走过去拉开书架的门,白烟散尽,我看到里面的书约有三分之一变成灰烬,颜色同地毯上那两堆灰一样,但书架没有任何烧过的痕迹,这是梦。
我看到一股蒸汽从半开的冰箱中冒出,走过去拉开冰箱门,发现里面的一只生冻鸡已变成熟的,发出一股香味,还有那些生对虾和生鱼,都熟了,但冰箱完好无损,正发出压缩机启动时的声响,这是梦。
我身上有些异样的感觉,拉开夹克,一片灰烬从我的身上散落下来,我里面穿的背心被烧成了灰,外面的夹克好好的,我刚才更没感觉到什么。我翻夹克的口袋,手被狠狠烫了一下,拿出来一看,装在里面的掌上机已变成一团熔化塑料。这的确是梦,好奇妙的梦啊!
我木然地坐回我的位子上,我看不到桌子对面地毯上那两小堆灰,但知道它们在那儿。外面的雷声弱了,闪电少了,后来雨停了,再后来月亮从云缝中探出来,把一抹神秘的银光投进窗。我仍木然地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这时在我的意识中世界已不存在,我悬浮在无际的虚空中。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窗外的朝阳唤醒了我,我木然地站起身,拿起书包去上学,我要摸索着找书包,摸索着打开门,因为我的两眼一直木然地看着无限远方……
当一个星期后我的精神基本恢复正常时,记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那夜是我的生日之夜,但那个蛋糕上应该只插一根蜡烛,哦不,一根都不插,那是我的新生之夜,以后的我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我了。
像爸爸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说的那样,我迷上了一样东西,我要去经历他所说的美妙人生了。
后记
这是个雷雨之夜,当那蓝色的电光闪起时,窗外的雨珠在一瞬间看得清清楚楚。暴雨是从傍晚开始的,自那以后闪电和雷声越来越密。在一道炫目的闪电后,它在一棵大树下出现了,在空中幽幽地飘着,橘红色的光芒照出了周围的雨丝,在飘浮中,它好像还在发出埙一样的声音,约十几秒后,它消失了……
这不是科幻小说,是1981年夏季作者在河北邯郸市的一次大雷雨中的亲眼所见,地点是中华路南头,当时那里还比较僻静,向前走就是大片农田了。
就是在同一年,阿瑟·克拉克的《2001:太空漫游》和《与拉玛相会》在国内出版了,这是国内较早翻译的凡尔纳和威尔斯作品之外的科幻名著。
在这两件事上我都很幸运,因为大约只有百分之一的人声称自己见过球状闪电(这个统计数字来自国内气象学刊上的一篇论文,我怀疑比例太高了),而在中国看这两本书的人,可能还不到万分之一。
这两本书确立了我的科幻理念,至今没变。在看到它们之前,我从凡尔纳的小说中感觉到,科幻的主旨在于预言某种可能在未来实现的大机器,但克拉克使我改变了看法,他告诉我,科幻的真正魅力在于创造一个想象中的事物(《2001:太空漫游》中的独石)或世界(《与拉玛相会》中的飞船),这种想象的创造物,在过去和现在都不存在,在未来也不太可能存在;从另一个角度说,当科幻小说家把它们想象出来后,它们就存在了,不需要进一步的证实和承诺。相反,如果这些想象的创造物碰巧真的变成现实,它们的魅力反而减小了。对于克拉克,他最吸引科幻读者的创造物是独石和拉玛飞船,而有可能变为现实的太空电梯给人的印象就没有那么深,已经变为现实的通信卫星吸引力就更小了。
与主流文学留给人们性格鲜明的人物画廊一样,西方科幻小说也留下了大量的想象世界:除了克拉克的拉玛飞船外,还有阿西莫夫广阔的银河帝国和用三定律构造出来的精确的机器人世界、赫伯特错综复杂的沙丘帝国、奥尔迪斯的温室雨林、克莱门特那些用物理定律构造出来的世界,以及从自然科学和历史角度看都不可能存在的巴比伦塔等。这些想象世界构造得那么精确鲜活,以至于读者时常问自己它们是不是在另一个时空中真的存在。
反观中国科幻,最大缺憾就是没有留下这样的想象世界,中国的科幻作者创造自己世界的欲望并不强,他们满足于在别人已经创造出来的世界中演绎自己的故事,我们的科幻小说中那些世界都是熟悉的,只剩下故事了。
创造一个在所有细节上都栩栩如生的想象世界是十分困难的,需要深刻的思想,需要在宏观和微观上都强劲有力、游刃有余的想象力,需要从虚无中创世纪的造物主的气魄,而后面两项,恰恰是我们的文化所缺乏的。但如果我们一时还无力创造整个世界,是否能退而求其次,先创造其中的一个东西呢?这就是我写这部小说的目的。
球状闪电至今还是一个科学之谜,但现在已经能在实验室中产生它(虽然平均七千次实验才能产生一个),而彻底揭开这个谜也指日可待,到那时有一点可以肯定:你会发现球状闪电完全不是小说中描述的那种东西。搞清球状闪电真的是什么,不是科幻的事,也不是科幻能做到的,我们所能做到的,只是描述自己的想象,创造一个科幻形象,与主流文学不同,这个形象不是人。
自从目击球状闪电之后,近二十年来,我不由自主地对它产生了多种想象,这部小说描述了这些想象中的一种,不是我觉得最接近真实的那一种,而是最有趣最浪漫的那一种。它只是一个想象的造物:一个充盈着能量的弯曲的空间,一个似有似无的空泡,一个足球大小的电子。小说中的世界是灰色的现实世界,是我们熟悉的灰色的天空和云,灰色的山水和大海,灰色的人和生活,但就在这灰色的现实世界之中,不为人注意地飘浮着这么一个超现实的小东西,仿佛梦之乡溢出的一粒灰尘,暗示着宇宙的博大和神秘,暗示着这宇宙中可能存在的与我们的现实完全不同的其他世界……
注释
[1]著名互联网搜索引擎。
[2]臭名昭著的苏联科学界败类,当权期间利用政治手段迫害了大批坚持真理的科学家。
[3]苏联军事情报机构。
[4]即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
[5]欧洲原子心总部所在地。
[6]希腊神话中的风神。
[7]只有身穿本国军装被俘的战斗人员,才能享受日内瓦公约中的战俘权利。
[8]海上战略平台为一种构想中的巨舰,呈半潜水的平台状,以中远程导弹为主要武器,为航空母舰的换代品。
[9]美国诗人,生于加利福尼亚,长于马萨诸塞州,被誉为“新英格兰的田园诗人”。其作品朴实无华又细致含蓄,耐人寻味。
[10]核聚变。
[11]越南军事情报机关。
刘慈欣《三体前传:球状闪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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