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一群少年,在一个世界出生,在另一个世界长大。
他们出生的世界是规则严明的大厦,长大的世界是散乱芜杂的花园;一个世界是肃穆宏伟的蓝图,另一个世界是享乐放荡的狂欢。两个世界在他们生命中一前一后到来,不征求意见,也不考虑感受,只在命运的链条上依次降临,以不可阻挡的冷静席卷他们的一生。
大厦中建起的,花园中被打碎;狂欢里忘记的,蓝图还记得。只在大厦里生活的,没有那破灭;只在狂欢里生活的,没有那幻景。只有经历了两个世界的转换的少年,才能在一夜间看到暴雨将至,远景消失,荒地里生出大片奇诡的花。
他们因此沉默,接受各方指责。
这是怎样的一群少年,为何走入了这样的命运?这恐怕是需要理清两百年庞杂往事才能回答的问题。他们自己说不清,别人也说不清。他们可能是几千年流放者历史中最年少的一群,在不了解命运的年纪被抛入命运,在对另一个世界还茫然无知的时候就被另一个世界裹挟。他们的流放从家园开始,历史的方向他们无从选择。
故事的开始是这群少年归家的时刻。身的远行在那一刻结束,心的流放却要从那一刻开始。
这是最后的乌托邦瓦解的故事。
郝景芳《流浪玛厄斯》